十、分道
他顿了顿,没继续往下说,明净浊却彷彿知晓师兄的未尽之言,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,似乎有些事情即将超脱掌控。
明净浊掏出拾音铃唤了几声,白玉铃鐺的微光明明灭灭,却没有任何回声。
蒲邑舟闭眼,延展开来的神识之下,惊觉浮尘宫中竟无他施在九尾狐身上的咒缚气息,瞬间那张斯文面庞刷地一白,难得显露出一丝薄怒。
「他、他们大概正忙着……」明净浊试图帮师弟说话,蒲邑舟已经气得丢开书卷,併拢指尖在地面画下一道咒文。
咒文发出明灿亮光,没等那头传来声音,蒲邑舟已经不耐地开口,「你们瞧见那两隻狐狸了吗?是不是和何焉在一块儿?」
这时还在林间游荡的朱砂和石青愣了愣,很快回过神,答覆脑袋里传来的声音。
「回主人,没看见!」
「刚才小主人说想自己一个人待房里看书,所以我们就先离开──」
「马上去找他!」蒲邑舟语调严厉而急促,「我要确定何焉现在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!」
纸僕慌了神,以最快速度心急火燎地赶回聆春居书房,一推开门却见层层叠起的书堆间空无一人,唯有窗扇大开。
石青翻箱倒柜地找人,而傻愣在门口的朱砂,声音听起来已经快哭了。
「没……没有人,没有狐狸……也没有小主人!」
果然!蒲邑舟仰头愤怒低吼,神情掺杂着半是懊悔半是恼怒的纠结。
「那两隻该死的狐狸!」
明净浊鍥而不捨地往拾音铃注入意念,试着联系玉文竹和玉空青,但白色亮光明明灭灭,另一头依然杳无回音。
此刻的玉空青早已发现拾音铃的动静,见它催命似的再次闪烁,终于忍不住发出哀嚎。
「玉文竹!它又亮了!」
「恐怕是三师兄发现我们偷跑出来了,」玉文竹冷静反问:「你打算怎么办?应个声然后滚回去认错?」
「不要!我不听!我还没玩够!」玉空青打定主意装死,偌大洞窟里回盪着他叛逆的叫喊。
相形之下,藏书楼里便静得教人发怵。
蒲邑舟背对明净浊端坐,手指抵着下顎一声不吭,周身散发出难以忽视的阴沉气息;明净浊试了几次没有消息,只得放下手中的拾音铃。
他相信师弟们应当清楚事情轻重、不会置何焉于险境,但在大境目前的状态下带着人不知去向,任由其他师兄心急如焚,即使是对师兄弟一贯和善友爱的明净浊,也不免感到恼火。
这两个傢伙……这次闹得太过了!
他暗忖人应该还没跑太远,或许现在去找还赶得上,正欲起身御剑去寻人,忽见蒲邑舟胸口的拾音铃亮起,里头传来练远的声音。
「师兄,文竹和空青又偷跑出来了。」
蒲邑舟一听,倏地握紧了手中的白玉铃鐺,大怒道:「他们去了瘴嵐谷?」
一旁的明净浊也赶紧靠过来,对着拾音铃喊道:「练远!你有没有在他们身边看见一个孩子,大约十来岁,乾乾净净的,可能……可能身上还带着不修的红顏伞?」
话音落下,对面那头却陷入一阵沉默,迟迟没有回话。
「练远?」蒲邑舟试探道:「练远,发生什么事了?」
「……没什么,」声音再次响起,但似乎变得些许模糊,「他们看到我就立刻躲开了,我没发现有什么孩子。」
明净浊疑惑,「难道何焉没跟他们一块儿?」
蒲邑舟立即反驳:「不可能,那两个浑球,肯定把人带上了。」
练远很快继续说道:「抱歉师兄,现在这儿有点忙,我会帮着注意师弟动向,事情结束后会押着他们回去受罚的,先这样了。」
语毕,拾音铃的白光退去,练远切断了讯息。
原本还想了解瘴嵐谷现况的蒲邑舟不禁低声抱怨:「这些傢伙,一个比一个还要任性!」
明净浊已经坐不住,巴不得马上赶去瘴嵐谷找人,但才刚站起来,就被蒲邑舟甩了记眼刀。
「你给我坐下,在把药服完前哪里都别想去!」
「可是何焉──」
「我会想办法。」
蒲邑舟冷声说道,望着手中的拾音铃,叹了一口长长的气。瘴嵐谷的未知异象、再加上胡来又随心所欲的师弟,逼得蒲邑舟别无选择,只能尝试联系在外游荡的浮尘宫弟子协助。
虽然都是些不省心的傢伙,但眼下境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!蒲邑舟不情不愿地晃着拾音铃,原也没抱多大期望,未料白光闪动下一瞬,彼端竟迅速应了声,冷热反差甚大的男声一前一后响起。
「哇!这不是好久不见的三师兄嘛!近来可好呀?」
「有事?」
蒲邑舟握紧铃鐺没有打算寒暄,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。
「我长话短说,不管你们人在哪,现在立刻前往瘴嵐谷,尽快找到二形子,把他毫发无损地给我带回来!」
那两人似乎还不明就里,蒲邑舟咬牙切齿接着道。
「如果看见玉文竹和玉空青,直接剥了那俩的皮!」